又在浇水了,最近浇的真的很频繁啊,每次来的时候几乎都在浇水。
哲走到池子,舀了一勺水,走到浮的身旁跟她一起浇着。
“哲。”
“最近一直在浇水啊,是森林里的树都生病了吗,像是传染病一样的。”
浮没有说话,依旧浇着水。
“希望他们能快点好起来。”
“今天已经完成了吗?”哲问道
浮摇了摇头,表示并没有。
“那一起去吧。”
哲说着准备起身,但是浮却并没有起来,虽然不知道为什么,浮的心情似乎不太好,哲又坐了下来陪她在岩石上静静坐着。
“那个,哲,今晚能在这里吗?”浮突然问道。
“欸?可……以啊。”哲迟疑了一下,浮从来没有让自己夜晚在这里过,一直都是在夕阳时分离开。
浮没有说下去,又沉默着坐在岩石上等着夜幕的到来。
浮伸出了手,树枝慢慢地弯了下来,但是比平时更慢。
浮和哲各摘了一个苹果,在岩石上等待着。
天已经黑了,森林里漆黑一片,原本亮闪闪的池水也被黑暗剥夺了色彩。
什么都看不到,只有树的影子交错着,还有身旁浮的身影。
又等了很久,森林越来越黑,但是浮什么都没有说,透过黑影似乎能隐约看到浮在看着池子。
实在不知道浮想要干什么的哲开口想要询问。
“吶,浮,到底……”
周围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,慢慢地亮光越来越多,亮光在树林间穿梭着,慢慢地,照亮了整片森林,池水又恢复了色彩,一闪一闪地不断晃动着,像是会移动的星辰一样,池中的光点在不断地慢慢移动着。
【这个是……萤火虫。】
满天的萤火虫在池边飞舞,森林中也有略微的一小群在飞着,这样的光景,哲感觉自己又一次看到了这个森林从未见过的风景。
两人静静地坐在岩石上看着池中的光影闪烁。
昨晚,森林中的景色实在是太迷人了,但是浮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邀请我看呢,马上就是暑假了,在那个时候看不是更好吗。
“哲,我看见了哦,你有女朋友了对吧。”思川突然冷不防地说道。
“欸什么,你看到了?!”哲突然震惊了一下。
“那天,两人在公园我都看到了哦。”思川邪恶地笑着。
“欸。”哲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每次邀请你跟我们一起都不去,原来你小子已经有女朋友了啊。”
“欸?哲君已经有女朋友了吗?”
“这样啊,原本还有点期待地来着。”
“哲,这次你可逃……好痛!”思川突然被彭鸦重重地打了一下脑袋。
“等等,彭鸦,你干什么。好疼,真的好疼啊!”
“对不起,这家伙给你添麻烦了。”彭鸦说着朝哲鞠了一躬,把思川的头也摁了下去。
“啊,没……事。”
哲还没说完彭鸦就拉着思川走了。
“好痛,好痛啊!彭鸦,把你的手放开。”
“闭嘴,给我过来。”
哲看着眼前的两人,心中现在只想着浮的异常举动,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。
“浮,今天我带了蛋……糕。”
【又在浇水,森林中的大家是不是都生病了呢,因为森林对于浮来说就是家,这些树就像是亲人一样的存在,所以浮才会这么消沉吧,还要一直照顾大家。】
“浮,我来帮忙吧。”哲说着拿起水瓶跟浮一起浇灌着(浮是拿大片的树叶的),一直忙到了晚上。
“大家现在都很难受吗。”哲轻声地问着。
浮没有说什么,也没有动,坐在那边。
“嘛,一定可以好起来的,一定会跟以前一样,没事的,浮。所以先吃点……”
哲看向浮,依旧什么都不说,但是能感受到那和平时的沉默不一样,这是……
浮慢慢地接过了哲手里的蛋糕,一勺一勺地十分缓慢地吃着,看着池子。
眼睛出神地就像是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一样。
萤火虫又慢慢出现了,照亮了池边,浮的耳朵动了动,过了好久,由那小小的嘴唇说出了一句话。
“哲,以后,不要再来这里了。”
【欸?怎么回事,为什么……是做了什么让浮不开心的事吗……为什么……】
哲想要去问浮,只看到池光映照着的浮的脸上那悲伤地已经僵硬了的表情。
什么都没说,什么也不敢问,只是……只是心中充满了不解。
【为什么,浮会露出那样的表情,为什么浮会拒绝自己再进去那片森林】
哲躺在床上,漆黑一片地静静想着。
【果然,是因为浮是妖怪,而我是人类吗……本不应踏足那片森林的我,现在是被拒绝了吗……】
哲躺在床上想着,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,翻来覆去的内心揪痛着。
“啊,再过一个星期就是期末考试了,大家都打起精神点,认真考试。考完就是暑假了。”
“是。”
【暑假……已经快到了吗。】
从那之后已经几天没有去过森林了,不知道……明明只是那么短暂的光阴,在此时为什么过的那么慢。
“哲?怎么了,失……好痛啊!彭鸦。每次都打我,干什么啊。”
“闭嘴!”彭鸦这次很生气的大喊。
思川身体一震,看向哲,只见哲朝着窗户外面不知道哪一处一直望着。
“今天超市打折,去看看吧。”
“好啊,好啊。”
哲走在街上,太阳还没有下山,这个时间……本应该是森林的……
哲抬头看了看太阳,又低下了头,来到公园里坐下。
傍晚的时光总是过得十分快,一眨眼就已经是一片血红色了。
夕阳,应该回家了。
黑色占据了天空,天上渐渐地出现了点点星光。
【回家吧。】
“哲!到底去哪里了,这几天都这么迟,再这样妈妈可是要生气了!哲!”
哲脱了鞋静静地朝着楼梯走去。
“哲!饭呢。”
哲停在楼梯走背对着妈妈,好久说道:“不吃了。”继续向楼上缓慢地走去。
“哲!”
【啊,天空的星星……】
看着就像是池子中萤火虫飞舞的星星,或者说像是星星一样飞舞的萤火虫,哲站在窗前看着满天的星辰。
【好美啊,就像是……】
哲的内心晃动着,难以言表的感觉,只是……只是,十分的难受。
【那一天,浮到底为什么不让我再去森林呢……我到底……】
哲看着星空好久,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,感觉站到实在太累,哲走到床边无力地躺下。
就像是身体已经失去知觉一样,静静地躺在床上,只有思绪在流动,不断地重复地在脑海里翻滚。
【浮!】
哲突然起身转头冲出房门,直接蹦到楼下玄关处,快速系好了鞋带。
正在厨房间准备收拾一下上楼的妈妈听到楼上有声音出来看了看,只见哲急冲冲地从楼梯跑到玄关,系着鞋带准备出门的样子。
“哲?这么晚了你要去哪,哲!”
哲什么都没说直接冲了出去,迅速下了公寓,从城市向着森林一路奔去。
【浮。】
【想要再次见到你,浮】
即使是被你驯骂也没关系,至少,要知道不让自己去森林的理由。
哲在森林中狂奔着,因为夜晚的关系,哲差点在森林中摔倒,手朝地抵了一下之后立刻又朝前面狂奔而去。
“浮!”
池边萤火虫依旧在闪耀着,像是星辰一样,但是并没有浮的身影。
【浮?】
哲呆呆地走向池边,就像是要失去什么一样。
【浮。】
走进看,依旧不在,岩石上也没有浮的身影,森林安静地有点可怕。
【浮?】
“浮?在哪?浮。吶,听到的话能回一声吗,浮。浮!”
响亮的声音在森林里回荡着,但是除了回音,什么都没有,没有浮的回复。
“浮?”
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,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冲出来见浮,但是却没有看到。
哲无力地无奈地靠在了岩石上,看着池子中闪烁着的光芒,蓦然想起浮平时有和树木和动物沟通。
“吶,你们知道浮在哪里吗?能告诉我吗?”哲祈求一般地说道。
周围依然一片寂静,没有一点声音。
【果然不行吗,我……】(想着妖怪与人类的差别)
【但是……我必须见到浮。】
“吶,拜托了,请告诉我吧,浮在哪里?拜托了,我有必须告诉浮的话,拜托了,拜托了……大家。”
哲说着,心内地晃动甚至有点化成了眼泪。
还是一片寂静,什么都没有,哲似乎有点死心了,低下了头,来到池水边看着那片闪耀的光芒。
【浮……就这么……】
突然哲透过水影看到有一棵树的树枝像是在指着方向一样。
哲猛然转头,看着那棵树。
“浮在那边吗。”
树并没有动,当然也没有说话,但是哲能感觉到,它在给自己指明方向。
“谢谢。”
哲说着,含着眼泪就朝着他指的方向跑去。
【浮,浮,浮……】
眼前的树林很密集,再加上夜晚,完全看不清路在哪了,明明走过无数遍,却又像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被困在森林里。
【浮。】
突然能够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晃动,那是……
和浮在一起的狐狸。
狐狸晃动了两下,停了下来看着哲,然后朝着一个方向跑去。
【那边吗……】
哲没有犹豫,直接跟着狐狸跑了过去。
穿过一排排的树林,在一片宽阔的石台耸起的地方,浮静静地坐在地面上看着城市的方向,那亮着灯光的哲居住的城市。
【浮。】
哲走了上去,脚步声透过地面,传到了浮的眼里。
浮转过头来,眼眶已经湿润了一大半。
【浮?】
哲走了上去,看着从未哭泣过的浮那被泪水侵蚀地不成样子的眼眶。
“浮?你怎么了,浮。”哲走了上去把手搭在浮的身上,想要去抹去浮的眼泪,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害怕地不敢抹去。
浮震惊地看着哲,明明告诉过他不要再来的,为什么又来了。
“浮,怎么了,是因为森林里的大家都生病了吗。”哲原本就有点湿润的眼眶变得更加湿润了,伸出手慢慢地替浮抹去了她眼边的泪水。
但是……刚刚抹去却又有星星点点的泪花,隐隐约约地闪烁着。
“吶,浮。你知道吗,你不让我来森林的这几天,我真的非常想你,每一天都在想着森林中的大家和你的样子。”
浮的看着哲想要说什么的样子,却又不敢说,轻轻咬着嘴唇眼睛变得湿润,一副要哭的样子。
“吶,浮,为什么突然就不让我来森林了呢,是我做错什么了吗,如果是这样对不起,但是我可以改的,只要你跟我说。”
哲的眼眶变得更加湿润了,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浮,还是说,果然是因为我是人类,而你是妖怪的原因吗?”泪水挤满了哲的眼眶,哲看着浮,快要忍不住哭声了。
突然浮亲吻了哲,搭在哲的肩膀上,紧紧地(但是浮已经没有力气了)抱住哲的头,眼泪不断地流下。
哲也再也无法抑制住眼泪,像是决堤的大坝一样泪崩了出来。
两人在石台上亲吻着,城市的灯光闪烁着,森林的树木摇晃着。
“哲。”浮又一次开口了,“我是森林的守护者,守护这片森林是我的责任。”
“嗯。”哲听着两人依旧不断地留着泪。
“池子中的水,是森林中生命诞生的地方,也是生命结束的地方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在森林已经十七年了,大家,都一直健康的成长着,哲也是。”
哲看着浮,努力让泪水不流出来,想要仔细地好好着浮的话语。
“所以,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。”
“完成了。”哲的音声颤抖着。
“是,完成了,守护者的生命十分短暂,哲,我已经没有时间了,约定好的暑假,没有办法陪你去,对不起。”
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泪,又一次充满了眼眶,哲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开又和上嘴,痛苦,无奈,抽泣的声音,似乎要代替所有的话语一样堵塞喉咙。
“浮。”哲抱住了浮,不住地摇着头摇着牙,泪不成声,“浮,一定没事的,就像是那些生病的树木一样,浮一定也会好起来的。”
浮不知道说什么晃了晃脑袋,泪水下流。
“浮,一定……一定没事的,只要,只要像那些树木一样喝了池子里的水的话一定没事的。”
浮依旧晃动着脑袋,凶猛地泪水不断下流。
城市的夜空和森林的夜空连成一片,星空闪耀,带来着阵阵微风。
哲背着已经无力行走的浮向着池子走去,回忆着浮刚刚和自己说的话。
“哲,池子是我诞生的地方,我作为守护者,最终也将在池子边结束,请帮我到池子边,好吗。”
对话,被充满泪水的音声变得模糊不清。
即使摇着头,却终究无可奈何的事。
向着池子边迈动的脚步却像沉重地灌了铅一样。
池子边依旧是星光闪烁着,萤火虫的光芒星辰的色彩重叠在一起。
浮闭着眼睛,只剩下最后的生命。
哲把浮放在池子边上,退到了旁边,看着静静地躺在地上的浮。
池子中的水像是感应到了一样泛起了波纹,不断涨高,浸过了浮的身体。
树木伸长看了他的手臂,不断地有东西从上面落下来。
那是……
教科书,从小学到高中,文具,一起读过的小说。
不断地一本本地落入池中。
泪水再一次止不住地涌了出来。
池水越涨越高,染湿了站在一旁的哲,漫到了浮的脸庞。
浮努力的睁开眼睛,嘴唇微微动着,闭上了眼睛,然后池水淹没了浮的身体。
【浮……】
【浮。】
【浮!】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!!”
声音响彻了整片森林,星影掠夺着带着萤火虫一起飞舞。
钟声敲响,新一天的预告,从城市里传出,在森林中回荡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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